在马车上空化作一道森寒天幕。
天门境的所谓真罡之力,落在这些由铁索组成的天幕上,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未曾产生,便化作了无形。
蚍蜉撼树,不外如是。
这一刻,这些黑衣刺客的骇然、绝望,与那双赤红眸子里的讥诮、嘲讽,相映成趣。
“死……”
声音含糊,尾音悠长。
没等落下,一连数道铁索便骤然凌空刺出,有如穿糖葫芦一般,从那些黑衣刺客的胸前刺入。
一瞬间,所有攻势骤然烟消云散。
汩汩而流的鲜血,顺着铁索蜿蜒而下,甚至虚空下起了一阵小规模的‘阵雨’。
滴答、滴答——
嫣红的血雨,滴落地面。
长街寂静,清晰可闻。
如此血腥与残酷的一幕,无疑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
一旁壮着胆子远远观战的某些修士,看着那些瞬间被钉杀在虚空的黑衣刺客,下意识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元神境真人。
天门境大宗师。
这样的大修士,过往他们只能仰望。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也会有被人肆意屠戮的一天。
真个就……如屠猪狗!
这一刻,一股莫名的荒谬之感,从他们心中生出。
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幕,分外的不真实。
直到那道雄壮霸烈的身影,目光扫过四周,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
一个个赶忙垂下头,错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虚空之上。
铁索横空,遮天蔽日。
一具具尸体,点缀其中。
而处在中心的韩九,说是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实则更像是上古传说中走出来的盖世魔神。
魔威滔天,可畏、可怖。
他在确认危险,这是烙印在他神魂中的职责。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毫的逝去。
韩九眼中的赤红,渐渐敛去了几分。
身遭那遮天蔽日的铁索,也终于被其缓缓收起。
一具具鲜血近乎流干的尸体,坠落在地的那一刻,韩九的身形也随之于马车前落下。
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
“主母,干……干净了。”
赶车的那老倌儿安抚了下有些受惊的马匹,可实际上他心里的‘惊’并不比这些马儿少。
虽然他也猜到了那位冠军侯临走前肯定留下了后手。
可真亲眼看到这个后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惊不已。
眼前这尊名为韩九的存在,明显与普通修士不同,身上的法力气息并不明显,别说那些刺客被狠狠坑了一把。
就连他之前也走了眼。
‘莫不是……北固宗那具第六境道兵?’
想到獬豸卫中留存的【北固宗】卷宗,老倌儿心中终于有了明悟。
而后又不禁在心中腹诽。
那位冠军侯对姜娘子还真是舍得。
不过这也是好事。
毕竟姜娘子是长史的义女,而他们獬豸卫又是由长史一手组建。
这就是人心的偏向。
而这时,马车中的那道女声依旧温婉平静,轻声嗯了一声,便道。
“既然处理干净了,就走吧。”
“义父事务繁忙,别让义父等急了。”
……
马车悠悠而行。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将军府。
提裙下得马车,姜婉抬眼便看到笑盈盈的李文静,笑容展露。
“义父。”
李文静拢手合袖,宛如一个普通的富家老翁。
丝毫没有传言中笑面虎、活阎罗之名。
姜婉屈膝施礼,李文静不动声色地错身避开。
“没吓坏吧?”
姜婉浅笑。
“有韩九在,婉娘无碍。”
李文静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那就好。”
两人都没去提刺客的问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入得厅堂。
韩九铁塔一般的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婉身后,李文静仿若未觉,更没有驱赶。
等到落座后,才对姜婉赞了一句。
“山岳崩于前而色不改,若婉娘是男儿身,必为一世伟丈夫!”
姜婉不置可否。
“义父过誉了。”
相较于这声赞许,她更愿意如原先计划的那般,与绍哥儿相濡以沫,为他生儿育女,当个寻常妇人。
只是李文静只是义父,不是亲父。
有些女儿家的心思,就算李文静待她再好,也无法跟他言说。
上前为李文静煮茶、奉茶之后,姜婉直言道。
“义父,今日学什么?”
数月前的某一日,李文静忽然提议让她,每日跟着自己学上一些东西。
姜婉没有拒绝,直接便答应下来。
只是让姜婉有些失望的是,李文静教自己的并不是所谓的修行之道。
而是让她帮忙协助处理公文。
闲暇之余,还会让她诵读一些刑律、律法之类的典籍。
姜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位便宜义父,大抵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此举必有深意。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姜婉每日从无懈怠。
而姜婉这副勤奋好学的态度,李文静眼中的欣赏、满意之色,越发浓郁。
仔细打量了姜婉一阵,忽然问道。
“婉娘……想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