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蝉手臂一僵。
而这时候,
那屏风后,有一身披玄衣的青年,背负着手,语气平静,从中走出。
“你是.”
崔蝉看向这年轻人,虽不认识这张脸,但却莫名觉得他的气息,有些熟悉。
“崔师兄,不认识我了吗?”
季夏微微一笑,以元丹法力改形换貌,随着面容模糊、变化,终于叫崔蝉缓缓色变了,过了半晌,才喃喃低语了一声:
“原来,黑山的那个传闻是真的啊。”
“你果然回来了。”
季夏摇了摇头,脸色忽然端正起来:
“不,别把我与那些‘涅槃尸’混淆一处,崔师兄。”
“几十年了。”
“当年之事,你当真以为,伱做的天衣无缝吗?”
崔蝉呼吸有些粗重了:
“宋师弟,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一身浅灰色圆领袍服,没有穿云鸾的一袭白衣,几十年了,好像过去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
此刻,掌间缓缓捏住,那十几颗佛珠,仿佛又多了好几道裂纹。
“师兄,你当年.是否倾慕过‘宋师姐’?”凝视崔蝉这一副身形枯槁的模样,季夏突然笑了。
叫崔蝉一度沉默不语。
“按理来讲,她当年释放群魔作乱,为祸整座云鸾山,你不该对她义愤填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么?”
“可崔师兄,为何你从始至终,都从来没有向她表露过恨意呢?”
“明明三位长老,死在了云鸾山!”
季夏一步一步,如同梦魇一样,在崔蝉的双眸里,向他走来,身形越放越大。
明明
他才是那个元丹修到了第三关,有了‘天人境’,可以召出天人领域,压制全场的存在,可怎得却被季夏三言两语,给说得心脏揪紧,宛若窒息了呢?
抓住胸口,崔蝉额头逐渐浮现了细汗,他明明能够斩钉截铁,矢口否认,或是叱咄宋梵镜。
但.
偏偏他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
因为,
当他听到那‘长老葬于云鸾’之言时。
崔蝉面色苍白,仿若直击心灵一样,整个人都瞬间恍惚了,就好像此生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血淋淋的.被人揭了开来。
此时,不知不觉间。
季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同时,语气逐渐漠然,道:
“崔师兄。”
“你当年在‘黑山城’,见了什么人,我知道。”
“而在‘锁妖林’那一夜里,不巧,我本人,也刚好在场。”
“你这么做,对得起‘观剑长老’、‘俗务长老’,还有”
“你自己的师尊,锁妖长老么。”
咔嚓!
如同天雷霹雳,砸在了崔蝉头顶一样,这一刹那,听到季夏的言语,崔蝉后退了好几步,措不及防:
“我!”
话未落下。
便又听见季夏平静开口:
“对了,师兄。”
“你可知晓,今日云鸾山,还有谁来了么?”
崔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季夏。
而此时————
气温陡然,冰寒十度。
叫他先是瞳孔微缩,看向了眼神暗含失望,似乎印证了某种事情一样的阮秀秀。
又不由脖颈转动,望向了‘剑主殿’外。
只见!
云鸾坪上,目之所及!
突有五指掌握冰剑,宫裙雪发,一双赤足,踏于气浪之上的女子杀出,而后!
将地宫之中静养的前代剑主‘宋渊’,硬生生的,惊了出来!
叫崔蝉双眸紧缩,不由自主,看向了主座的阮秀秀:
“剑主,你怎么能将她带入山中,你就不怕她含恨之下,将整座云鸾山都给一一荡平吗!!”
“就算前些日子,她未伤一名弟子,但光凭她要斩杀宋剑主,抹云鸾传承之事,就已是天塌,你又怎能眼睁睁的拿祖宗基业,当作儿戏?!”
听着崔蝉言辞激烈。
阮秀秀,终是叹息了一声,眼神复杂:
“崔师兄,你难道没发现,宋梵镜.是在你与我于殿中对峙半晌,露出端倪,才杀去山巅的么?”
崔蝉瞳孔猛震,不由看向屏风,只见其中又走出了两名女子,一个是裴绿叶,另一个是有苏月,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颤颤指着屏风,道:
“难道方才.?”
阮秀秀闭上了眼:
“不错。”
“她就在这,静静听着。”
“崔师兄啊。”
“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你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说到这里,她面色颓然:
“如果说,当年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与宋梵镜无关。”
“我,云鸾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呢,她甚至在大雪山主降临的时候.救了我们。”
“所以.”
“我默许了,她杀去云鸾坪,去直面宋渊,亲手.弑父。”
“崔师兄,当年之事,你既心中有愧,那么.你认么?”
哗啦啦。
佛珠散了一地。
崔蝉跪倒,双手捧面,透过指缝,看向满地七零八落的佛珠,眼神怔然。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两行浊泪,从指缝溢出,他才哆嗦着痛哭:
“我当年没得选,没得选啊”
“我也不想的,我也没想到,此事会叫三位师长陨落,会叫少宫主从此命途坎坷,若不是当年宋渊慢了一步,慢了一步,何至于,何至于!”
砰!
崔蝉重重的以拳击地,看向阮秀秀,又看向季夏。
随即背对二人,看向殿外宋梵镜与宋渊的搏杀,身子瘫软,好像是卸去了一座大山一样,缓缓开口:
“当年.”
他将自己受到白秋意,以‘父母家人’胁迫的陈年秘事,一一道出,认下了罪状
与此同时————
云鸾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