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前三十岁,意气风发,曾以为天下之事,无不可得。”
“结果后半生,却是半纸荒唐,尽是潦草!”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几分落寞,看着眼前的季寒,又觉得莫名有几分眼缘。
其实细说下来。
自己这一生,从来都没有歧视过‘半妖’。
在好久好久前,约莫三十多岁的那一年里。
他还亲手带出了一尊,据说在这宝瓶州引起了莫大动荡的盖世天骄。
本以为半生漂泊,能够迎来大仇得报的机会。
但命运从来不讲道理。
哪怕远走桐叶州,依旧没有一路顺遂。
几十年来,有过高光,有过低谷。
直到最后,与人‘争道’落败,依旧没有求成‘第四步’。
再加上元丹黯淡,常年好勇斗狠,生死搏杀,已有裂纹,怕是没了几年好活。
扯着半边空荡荡的衣袖。
想起自己站在琴剑山山脚,看到曾经的‘山门’死灰复燃,一片欣欣向荣。
听说在几十年前,于那位‘徐念’门主的带领下,已经重新焕发了‘名门’威望。
他便断了回去的念想。
原本打算一路北上,穿过曾经破碎的镇妖长城,闯入西北荒原里,
追寻‘泾河龙庭’的祖庭处,找到那个听说已经踏上了‘化龙途径’,在近些年里,跻身第四步的蛟龙,以命论剑寻仇。
却不想,却在琴剑山脚,被打着‘谢府’旗号的一封信函,给吸引了注意。
那信封里,一个叫做‘季夏’的小子,给梧桐府谢家的谢樵玄老爷子,写了一封信。
信中竟然打着的是‘澹台曜’的名号,真是可笑。
不知道谢樵玄一生里,最恨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澹台曜么?
再加上,黑山听闻是那个曾经,被他一手带出的后辈埋骨之地。
心念一动,本打算在北上之前,将此事查清楚,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在他离去了几十年,还能扯出他这早就该销声匿迹的名字。
结果,便撞见了季寒。
于是,这独臂灰衣人起了几分爱才的心思:
“往事便不提了。”
“今日遇到你,也是缘分使然,你.有点像是我曾经培养过的一个小子。”
“这样吧,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便替你解决你身上的隐患,如何?”
季寒精神一振,只觉绝处逢生。
刚想应下,却突然想到了兄长‘季夏’,于是望向黑山衙司的方向,不禁心生犹豫:
“这别说一件事,就算是五件、十件,若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前辈一句吩咐,晚辈在所不辞。”
“只是我兄长于黑山衙司,可能惹出事端,我怕.”
灰衣人听到这里,微微闭眸,眉心祖窍有神魂日游,旦夕横跨黑山街巷,直到蒙上偌大黑山衙司,这才折返。
随后,不到半炷香时间,便重新在季寒面前睁眼,道:
“放心吧。”
“你们这城衙司风平浪静的,没有与你血脉相似的气息出现,更别说意外了。”
“你家兄长是因为何故,去往的黑山衙司?”
听到眼前人开口,季寒这才大松了口气:
“这样么那想来应该已经离去了,多谢前辈告知!”
一时间,对于眼前这高深莫测的存在,季寒心中,只剩敬畏。
隔着半个黑山!
只是神游出窍片刻,就能查探到这么遥远的距离.
虽说‘逍遥境’高手号称铸神魂,可以‘神’御兵,从而斗法杀敌,但也没有这么逆天!
眼前这位,可真真是深不可测!
“对了,前辈是何名讳,晚辈该如何称呼?”
“您如此神通广大.还能用得上我这筑基武夫吗?”
如今日暮黄昏,将入黑夜。
在与这位疑似能解决自身‘情况’的强大武夫离去前。
季寒好奇的发问。
“我的名字么”
“几十年没回,想来现在,也没几个人认识了。”
那人自嘲的笑了下:
“没什么,让你做的,只是小事。”
“不过是一个‘怯弱者’不敢‘故地重游’,所以想要委托你去送些东西,仅此而已。”
“另外,若是条件允许,在我归土之后,你有朝一日若成第三步,帮衬着照顾照顾‘琴剑山’,便足够抵偿我这一时兴起的指点了。”
“至于名讳.”
“我复姓澹台,单名一个‘曜’字。”
“你。”
“可唤我一声‘澹台先生’。”
从黑山衙司折返,回到青石巷子。
季夏卸去了‘差役’的吏籍,也没了从前的猎籍,如今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百万‘黑山民’一员。
除却这清清冷冷,毫无长物的破落院子外,便是孑然一身,但面对宛若‘裂土封疆’般的一城镇守府,他却是毫无忐忑,只道平常。
这就是底气与阅历,带给他的升华。
“这院子有些破败、狭窄了。”
“等到我与谢家搭上线,窥探到我当年的一些隐秘,将镇守府的隐患解决,是要换一处地方修行了。”
“前世夺得了个‘梧桐第一’,走的是官府途径,结果叩武庙时,却险些栽在了里面,虽不晓得‘大缉魔主’是怎么看上我的”
“可官府里面,被人盯的太紧,而且层层分明,我身上秘密太多,容易露出马脚,不能去。”
“现在辞去差役,靠着‘裴绿叶’的关系,拜入云鸾山,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晚我都能搭上阮秀秀师姐和宋梵镜师姐的线。”
“虽说修行是自己的事情,但要是能稍稍借助亿点点他人助力.也是事半功倍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