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能入黑山,独自狩猎猛兽、甚至精怪的,得到官府评定,都可列入‘猎籍’。”
“而‘猎籍’猎户,只要定期完成‘兵马司’、‘外城衙司’的任务,亦或者练出了金肌玉络,就可以晋升‘吏籍’,做一差役,亦或者入兵马司!”
“只是.”
陈昭有些迟疑:
“这些毕竟只是极少部分人,能够做到,对于很多人来讲,依旧是千难万险,有必要去无的放矢吗?”
宋柴薪背着手,已经走到了门槛前,听到此言,不由抬头望向大日高悬:
“重要的,不是要这些人,为我们做什么,”
“而是要给人一条希望。”
“现在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三五十年后呢?”
“当上升的通道,不再被堵死,对于一座城池来讲,‘生机’就来了。”
年轻的绯衣镇守转过身,回头望向陈昭,背影如披金霞。
此刻的宋柴薪眼神平静,似乎看到了极为久远之后的情景: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昏暗无光的泥沼里,每个人原本都毫无光亮。”
“现在,我若点燃了矩火,那么后来,自有人歌功颂德,为我辩经!”
“至于现在的几分骂名呵。”
“妖魔?”
“陈昭,你还记得我前几日里,踏入‘演武街’,与那些武夫们做的第一笔交易,是什么吗?”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宋柴薪,
陈昭瞳孔微缩:
“大人,你是要.开始了?”
宋柴薪微微颔首:
“虽然闲言碎语,与我无伤大雅。”
“但,”
“本镇守也要让那些散播谣言的无知蝼蚁看看,”
“我这个所谓的‘妖魔镇守’,到底于黑山而言,有着怎样的功绩!”
“四座妖魔府邸,雄踞黑山,叫空有宝山,不敢探寻?”
“那么本镇守,便携满城武夫,左牵黄、右擎苍,亲射虎豹豺狼,伐山破庙,叫整个黑山,从此碧朗天晴!”
“到了那时,我为黑山开天,扫害,清腐朽”
“谁再敢诋毁我的出身。”
“便是不敬了。”
“而不敬者.”
“当斩!”
崔蝉带着几个云鸾山同门的师兄弟,驾驭马匹,奔腾数日,一身风尘仆仆入了黑山外城。
一路以来,他都是心事重重。
而跟随他一并前来的师兄弟们,皆乃是筑基巅峰‘周天采气’水准,甚至更高,是跟随他到来黑山,开辟道馆的。
所以都是云鸾山的精锐门徒。
关于两年前,在云鸾山掀起不小风波的事儿,都是素有耳闻。
所以,
当看到黑山城破败的模样,以及穷街陋巷,同行有的武夫不以为然:
“这种穷山恶水,看上去能出什么天才,于此立下道馆传承,怕是连银钱都收不回几个吧。”
“就是,当年那个半妖”
“住口!”崔蝉眉头一紧,狠狠呵斥了一声,目光凛然,边回头道:
“十七岁,梧桐魁首,七品镇守,大先天境,你们要是有谁觉得能够超越他,亦或者觉得起点能够比他更低,大可以大放厥词。”
“但是做不到”
“就把嘴巴闭上!”
“别忘了,他还没从云鸾山除名!”
两年前。
败在宋柴薪手里,
崔蝉也曾恼怒过,想起宋柴薪半妖的出身,自然更加羞愤。
毕竟,自己堂堂大先天压制境界,哪怕锁了‘九窍’,未曾开金刚无漏之身,毕竟经验、实力摆在了这里。
可这岌岌无名的小子,就仅凭借着一腔血勇,就将他的骄傲彻底击碎了。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然而,当他从自己的师傅,锁妖林执法长老的口吻里,再一次听到‘宋柴薪’这三个字时候,
他心乱了。
尤其是.
当他晓得,这小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七品镇守,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怀揣着五味陈杂的心情,到了黑山。
崔蝉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年轻的同门,镇守。
但曾经的宋柴薪,弱小,杂血,性情沉默寡言,还偏偏与宗门皎月似明珠一般的少宫主,关系匪浅。
这几种因素加在一起,无疑便遭了人嫉恨。
可现在的宋柴薪呢?
早已与曾经截然不同。
曾经好似地上草芥,随意碾压。
而如今?
一身绯衣,裂土封疆,不过两年!
这种成就
如果说还仅凭其半妖身份,便武断的一棒子打死。
就是在亵渎宋柴薪身上的官府身份、武道成就!
而作为一名攀登在修行道路上的武夫。
崔蝉,无法去看低一位十七岁的大先天。
尤其是,还是他带来的这些门徒,不如他的时候。
“喂,你说最近那几十桩惨案,到底是不是和新来的黑山镇守有关?”
“怎么不是?妖魔能有好的吗,听说一来,就将兵马司的大人物,几个豪族的公子,全都砍了头,顺带着还挂了几个妖魔的头颅,抄家灭族,手段狠得不行!”
“可那应该是好事啊?那些豪族里,也没几个好人”
“难道那不是清除异己的手段?这上面的权谋斗争,不都这样,妖魔则更甚矣!”
“反正怎样,到头来咱们这些底下的,都是耗材,一点上升的苗头都看不到,只能当牛做马,劳苦半生,再进坟冢.这一辈子都摸不到当官的边,唉!”
“嘘,来贵人了,小心被听了去,平白无故砍了头,走走走!”
行走在泥泞的黑山土路上,
崔蝉一行人干净整洁的云鸾道服,引得人颇为瞩目。
同时,耳聪目明之下,
他也听清楚了外城民众,对于新镇守的评价。
再加上身后同行的云鸾门徒,开始窃窃私语。
一时间,叫他自己,态度也有些踌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