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床上之人的反常,李香莲跟定在门口似的,盯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随后,哭天喊地的悲怆声如狂风暴雨般响彻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闺女啊,你终于醒了。”
“我的儿啊。”
她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林鹿。
许是残留的记忆作怪,林鹿也渐渐红了眼。
那些年对父母的怨恨,仿佛已经随着时间慢慢褪色,遗留在心中的更多是对二老的羞愧。
“鹿啊,你终于醒了,妈天天给菩萨磕头,菩萨总算是显灵了。”李香莲声音嘶哑,鼻涕随着眼泪一齐奔涌而出。
“妈。”林鹿嗓子干哑,嗓音像生了锈的铁锯割锯树木时发出的呕哑声,说得十分艰难。
李香莲为她擦去滑到眼角的泪,“小没良心的,妈跟你说了整整七年的话,就不回妈一句。”说着,又要哽咽起来。
这是林鹿在床上躺的第七个年头,闺女成了植物人后,她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那时,连京都的医生都说,能不能醒过来要看林鹿自己的造化。
但实际情况是,当时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出现过一例奇迹。
李香莲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只能精神上寄希望于菩萨,科学上谨遵医嘱,尽心尽力照顾她。
“我……躺……多久了?”
这几年她虽然能感知到外界有人在跟她说话,却根本听不清,仿佛就像做了一场期限为七年的梦。
一提这个李香莲就抹眼泪:“七年了,老娘都六十啦。”
七年?
那她今年应该也二十九了。
李香莲拍了下大腿,“我得去好好感谢菩萨。”,说着,转身去了她偷偷供奉菩萨的屋子烧了两炷香,好一顿感谢。
回来看见林鹿在慢慢蠕动,脑门子突突跳,“你想干嘛,妈帮你。”
“躺得浑身难受,我想坐起来。”
李香莲把她扶起来,将两个枕头垫在林鹿身后。
毕竟是在床上躺了几年,每天就靠从鼻子内输入营养液过日子,林鹿的身形瘦得可怜。
她问:“我的腿是断了吗?”
李香莲:“呸呸呸,说什么呢,你就是躺久了而已,医生说能醒来就是好了。”
“妈,谢谢你们。”林鹿心间一阵酸涩,由心说。
因为结婚的事,她抛下所有,报了千里之外的京都大学,四年她没有回来看望过一次父母。
她不知道这两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老人怎么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把她带回来。
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