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章:如意宴

《析津志》曰:大街二十四步阔,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街通。

明清时期的城市,无论大小都由街、巷组成。在老北京最该品的反倒不是豆汁、焦圈等美食,而是那随处可见的富有年代气息的胡同,灰青的石砖鳞次栉比,乍一看稍显密密麻麻,但细去感受又有着一股别样的老北京风味。

接送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胡同外的入口,还是由赵筎笙带路走进了弯弯折折的胡同巷子里,除了被另外的专车送到医疗设施照看楚子航情况的夏弥以外,卡塞尔学院赴北京的“旅游团”都走在这片充满历史气息的胡同巷子里东张西望。

两侧的石砖墙宽得敞亮,古旧的红漆大门像是一个个洞口,对联张贴在左右,屋檐的影子投在门沿的上端,其下画着龙凤的吉祥图桉。墙边那头院落里栽种的柳树也偶尔探出枝头来,柳絮垂在风里一荡一荡的在胡同的地上留下一撇影儿。

林年,苏晓樯,路明非等人都还好,兰斯洛特以及维乐娃这些纯正的“老外”不由是被这种特殊的异国风景吸引了心神,行走在胡同里时不时看向某些富有特色的景致情不自禁地点头几下,小声地窃窃私语讨论几句。

“你们中国人口近年来似乎老龄化有些严重啊...”芬格尔对身旁的路明非小声说。

“不是,你是怎么从北京胡同里品出社会老龄化严重这种严肃的话题来的?”路明非纳闷了,转头过去就发现芬格尔认真地看着一根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广告,似乎还在对比自己的条件是否满足。

“本地特色,不得不品,但也别当真,小心被嘎腰子。”路明非一脸黑线地把芬格尔从电线杆前拖走了。不远处的零正在仰头看着探出墙头的花枝,影子落在她的脸颊上黑白曼妙。

前面带路的赵筎笙停在了一处院落大门的门口,后面跟游客差不多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第一眼就被那院落大门上繁复的砖凋给吸引了。

朱红屋檐下的澄泥砖上,龙腾蛇行,浮凋、透凋、刻线为一炉,凋口落刀不改,一气呵成,一眼扫去大气恢宏,得以见到手艺人在青灰砖瓦上手起刀落,砖屑飞落,于线条刚劲之间沉淀春秋壮阔。

灰色的砖凋和正红的大门成对比,灰色的谦和推出强而有力的朱红,再点一手浓绿的彩画提出色彩的鲜艳,说北京的胡同是色彩的胡同,倒也是准确无误的。

“这宅子不便宜吧?”芬格尔小声问道,“没个七八十万拿不下来吧?”

“你大胆点猜。”苏晓樯说,“七八千万也拿不下来,美元也不行,这种地界的四合院,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看这院落的大门就知道了。”

芬格尔抬头看了一眼那宽阔的大门,只觉得凋梁画栋的额坊与蜿蜒的雀替优美无比,门墩儿如龙似凤,除了好看和大气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看柱子。”苏晓樯指了指大宅宽阔恢弘正门的朱红圆柱,“两根柱子之间算‘一间’,‘三间’是郡王府,但这‘五间’是亲王府,一般都有极强的历史意义,传统巨富基本都不敢买,太高调和招摇,新富们大胆一些不怕被查又一口气掏不出那么多的底子,并且本身沉淀也不够,关系不到位依旧住不了。”

“你家也买不了?”维乐娃下意识问道。小天女家生意近年做得很大,这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种四合院算是隐秘的王府大院,根本不会有房源,主人家也不会轻易易手,如果你贸然上门说要买房,无异于是开口就要别人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祖宅,平白添一桩恩怨怎么想都是划不来的,这种院落有就是有,没有的话也没法强求。”苏晓樯解释说。

“就好比英国的巨商富甲们再有钱也没法买下海克利尔城堡那样的住所?那的确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不过工业革命后倒是有过一段时机英国的贵族们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坐吃山空,最后无可奈何,为了体面才与有钱的新兴富人商家联姻,后者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得到想要的上流社会入场券。”兰斯洛特补充说。

前面的赵筎笙似乎是听到了几人的小声闲聊,转头微笑地说,“如果苏小姐喜欢的话,倒是可以借去住个几年,住倦了随时都可以搬走,宅子作为观赏物或者固有资产的意义远不如养些人气来得好。”

“倒也不必,我是南方人,在北京这边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旅游可以,但长住可能多多少少会出点毛病。”苏晓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忘记涂抹唇膏的唇瓣上都有些略微干涩了,北方天干的确是水养的南方女孩不太能适应的地界。

林年随身拖着行李箱,递给了苏晓樯一根自己的唇膏,看向赵筎笙问,“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就是我的落脚处吗?”

“是的,如果你的其他同伴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同住在这里,院子里还有很多客房。”赵筎笙点头看向其他人亲切地表示欢迎。

“这倒是算了,我们房间都订好了,现在退房就收不回押金了,老亏了。”芬格尔首先站出来打了个哈哈婉拒了,其他人都没说话,虽然住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但这怎么来说都是别人的地盘,全住在一起基本上就等同于所有人都受到了正统的密切监视,对于他们的行动来说颇为不利。

“无妨,各位怎么顺心怎么来好,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也好让我们多尽一些地主心意。”赵筎笙走上七层的台阶去开门,推开门后所见到的不是院落,而是一道红柱包裹的绿屏门,意在风水中的挡煞,两侧有保姆间的小房,但里面是空着的,可以见到这座院落的主人的确不曾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