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拿起了旁边小车上的手术刀,行云流水的在他的肚子上剖了一个小口,金属的冰冷触感在挣扎惨叫里没入腹中,很快,止血钳上,一个血粼粼的东西就出现在他眼前。
“你看,这就是你的胰腺,胰腺癌是一种致命且痛苦的病症,致死率百分之百,更可怕的是,在死之前,人还会受尽折磨。
但是你从今往后就不用担心啦!”
季觉眉飞色舞:“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唔!!!唔!!!!”
眼看着逼近的器官,孔叶白却丝毫感受不到同出一体的亲近,反而瞪大眼睛,惊恐的向后仰,可却没用,被塞进了他的嘴里,滑入喉咙。
“吃什么补什么,多补补。”季觉安慰:“放心,在这个时墟里,失去血肉和器官也是不会死的,咱们还能玩很久呢,你也先冷静冷静。”
他提议道:“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怎么样?姓名?”
孔叶白的表情不断抽搐着,努力克制着咒骂和哀嚎的冲动,最后,颤声回答:“……李、李春长。”
季觉的眉头挑起:“真奇怪啊,你队友临死之前喊的老孔是谁呢?难道没这个人么?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我不知……啊啊啊啊!!!”
“这一次,是肝脏。”
季觉的手指从伤口划过,好心帮他止了血,提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应该少喝点酒,这都脆成什么样了?
来,补补。”
旁边隐着身客串测谎仪的童画已经向后再挪了一步,生怕血溅在自己身上,另一方面是季觉这狗东西入戏之后,妖气他妈的越来越重了,该不会是解放本性了吧卧槽?
这破崖城什么风水啊,能养出你这种潜在的变态连环杀手……
很明显,吃什么补什么是有用的。
补过肝之后,降了肝火的孔叶白接下来就配合多了。
什么姓名年龄性别,全部交代的一清二楚,搞的原本还想要帮他变个性的季觉都遗憾了起来,一点铁骨硬汉的风度都没有。
不过,似乎也很合理,这年头铁骨铮铮的硬汉谁特么沦落到去化邪教团这种粪坑里混啊。
开了个好头儿之后,都不用季觉再问,他自己就开始行云流水的交代了起来。
孔叶白,男,四十一岁,联邦人,熵系天选者。
为了寻求治疗自身的病症,加入了化邪教团已经有四年了,这一次进入时墟,也是为了执行教团的使命,获取不死之症的活体标本,并在崖城引爆时墟。
他跟着主祭,一行九人,进入时墟以来,便想方设法的靠近不死之症的隔离区。在长时间以来的努力中,主祭已经深入了住院楼,不知道做什么,而他们则作为支援和耳目留在主治大楼里,一方面劝诱外来的天选者加入,为主祭提供材料,一方面则铲除有可能干涉计划的祸患。
大家彼此之间分工明确,斗志昂扬的往死路上狂奔。
可谓其乐融融。
他当然知道自己多半没有好下场,但早已经没得选了。
与其脱离教团等死,不如赌一把等时墟爆开之后,教团安排妥善,到时候他们能从海州跑得掉……
作为追随九孽,膜拜毁灭和混沌的教团,化邪教团这名字单独提出来可以说迎风臭十里。
龙祭会虽然追逐化龙之术和孽物之变,但人家是走高端路线的,就算天天搞事也搞不了多少,大多打的都还算高端局。
可化邪教团却最喜欢伪装成其他教派和组织在暗地里传教,煽动孽物崇拜或者腐蚀上善根基。
因其隐秘性和伪装,往往等当地的机构找上门去的时候,就已经字面意义上的收割完信徒之后卷铺盖跑路了。
而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年的围追堵截、人人喊打的状况里还能混的如鱼得水,除了背后疑似有天人和漩涡之下的某些鬼东西撑腰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化邪教团有一门可以说独一无二的技术。
——他们能够将天选者身上的孽变症状减轻。
重症变轻症,轻症变无症。
这是如今所有正规医疗都绝对无法完成的效果。
有用,好用,且见效快,至于副作用和代价……大家都沦落到去和化邪教团合作了,哪里还会担心这玩意儿。
基本上,每一个在劝诱之下选择了化邪治疗的人,最后都加入了化邪教团里,甚至成为了骨干和中坚。
就如同如今的孔叶白。
早在四年前,他身上就出现了熵系孽化的副作用——元素化了,要是没有化邪教团的话,他可能早就拉线爆了,哪里还能现在活蹦乱跳的继续当狗腿子?
“不过,按道理来说,泉城遗迹如今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苍蝇都飞不出去……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季觉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再问:“难道说,进去的仅仅只有你们一队人么?”
“我……我……”
这一次,原本知无不言的孔叶白却犹豫了起来,吭哧着,神情抽搐:“饶命,大哥,饶命啊,爹,你是我亲爹……如果我说了的话,主祭肯定……”
“真奇怪啊。”
季觉疑惑的叹息,低头,看了一眼遍布血腥的双手,满怀疑惑:“你害怕一个救不了你的主祭,难道就不害怕我吗?”
他好奇的问:“难道是因为我看上去比你们主祭更善良一些?”
“他、他……我……我……”
孔叶白的表情抽搐,涕泪横流,无可奈何的张嘴,展示着那个烙印在上颚之上的徽记,那是心枢所上的锁。
一旦涉及根本关隘的消息,别说张嘴,就连这样的想法都无法产生。
倘若强行撬开,恐怕直接就变成白痴了。
“啧……”
季觉的神情越发阴沉——搁这儿跟你余烬大爹玩拘束PLAY呢?问过我万能的非攻了吗?
可就在沉吟之中,门外却传来了异响,令季觉的神情仿佛错愕一瞬。
旋即,越发阴沉。
只是挥手,便解开了孔叶白身上的镣铐,再然后,就强行给他披上了白大褂,将跃跃欲试的饥渴鬼胎塞进了他怀里:
“患者向医生出手是不受限制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话音未落,推门的声音响起。
再然后,那一隙之后,显现出一张遍布缝合痕迹的笑脸,遍布血丝的漆黑眼瞳从室内扫过:“这么晚了,不休息,吵吵闹闹做什么呢?
嗯?他怎么在这里?
孔叶白的心脏狂跳,此刻看着往日那一张狰狞冷酷的表情时,便全无了恐惧,反而有仿佛见了亲人一般,几乎快要热泪盈眶:
“我……我……”
“哦,他来帮忙的。”季觉抢断了他的话,回头,向着他微微一笑:“怕我们没有照顾婴幼儿的经验,热心助力,是吧?”
在他怀里,婴儿恰到好处的爬到了他的脖子上,锋锐的大嘴挂在了脖子前面,跃跃欲试。
令他的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