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灯泡还亮着,啪嗒啪嗒的,一下又一下,时好时坏,萧子山于是静静的倒在那灯下,被昏沉沉的光一下又一下的晃昏了眼睛。
因为疼痛,他好像已经听不太清外面的声音了,只隐隐约约的听见几声萧子窈的尖叫,然后又是哭音,碎了一地的样子,捡也捡不起来,更没人去捡。
就连沈要也没有去捡。
他只见门缝里沈要的半个人影,单膝跪地的姿势,肩很阔,所以便将军装的肩线崩得很紧,早先前,萧从月甚至还在闲聊时同他说起来过,只道是萧子窈的那个护卫裁衣服费布料,像养了只胃口很大的大狗似的,不好教训,也不听话。
“怎么会不好教训?”
当是时,他只管笑说一句,很是胸有成竹,也很是其乐融融。
“二姐,咱们家子窈别的东西也不爱学,也就训人训狗的功夫学的最好了,你倒不用操心她这些,不如操心操心以后小白楼的开销用度吧!养狗可花费着呢!”
他原以为,事情一定会是如此的。
却不曾想,天总不由人愿,反倒是悄无声息的成全了一条狗的肖想。
他于是又见那黑色的大衣下的一角,有只死人白的细手垂滑而下,指尖还勾着一点点鹅绒黄的袖边,好熟悉的模样,想来应是萧子窈罢——原来是她被捡起来了,像人信手捡起一条小小狗那般轻易的被捡起来了。
萧子山忽然就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双腿早已被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剧痛之后终又变得无知无觉,宋晓瑗嘴里塞着抹布,所以只好无声无息的哭花了一张脸。
然后,门外的沈要便站起身来了。
却是不急不缓,也小心翼翼的。
小心翼翼的将萧子窈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将萧子窈端上手臂,小心翼翼的埋首在她心口,小心翼翼的磨蹭在她唇边。
紧接着,他倏尔开口,不见喜怒的口吻,却惹得萧子窈立刻瞥了他一眼。
那眼光很是凉薄。
偏他置若罔闻,只当作眼瞎耳聋。
“六小姐,为了表扬你做得很好,我可以再给你一点点奖励。”
是时,沈要只管如此说道,“我特别允许你向他道别——因为以后你们不可以再见面了。”
“你什么意思?”
他很快端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出来。
“一般来说,能从这个房间里出去的人,只能是死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证这辈子不会再见。”
“但我放过他了,所以你们至少要遵守以后再也不见面的这条规则。”
灯下,他的眼光晦暗不明,又随那忽忽闪闪的光亮起起落落,时好时坏也闪烁其词。
一时之间,萧子窈几乎没法分清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就是,你说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