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有一类事情,能让从无后悔的魏溃在事后痛恨自己的短视——他不该把那或许是天底下最快的良驹留到鹿柠家快乐的拉磨,他应该让那家伙多出来遛一遛才对。
可或许,就算是懒麒麟……也真的跑不过如蜡炬般流逝的生命。
但那也跑,也得燃烧起来。
这世上总会有些人和事如同烈火,比如愤怒与仇恨,比如壮志和野心。而驰去的快马正承载着如烈火般的勇士,带去一封加急的遗愿。
…………
而说到遗愿……与此同时的另一处地界,一个生命迎来了他的终结。
在家人、臣民、朋友、对手的注视之下,巫勒部伟大的首领诺颜、草原上的雄主、“昏辰之陨”中的重要参与者,有着“凶斧”之称的苏赫巫勒没有丧失他顽强的意志,但还是敌不过衰减的身体机能。
而随着他将自己的嘱托大致讲述完毕,最后一次呼吸也终于断绝。
“父亲!”金帐之内,瞬息之间响起了无数种声音,但顶礼膜拜又怎么会比得过血脉亲情?
沓来与阿祀尔先后跪地,伏在了苏赫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的躯体之上,也就是同一瞬间,泪水也滴落在床榻与衣襟。
对于阿祀尔来说,虽然他与父亲相处的时间短暂,只有零星的记忆与最近的两年,但自从返乡之后,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平心而论,对于自己从小就被送到异国他乡作为人质这件事,阿祀尔产生过不少怨言,仅仅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要与亲人几乎断绝联系,去融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社会,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从某种角度来讲,阿祀尔有资格去恨,也的确憎恨过自己的血亲和族人。
憎恨对自己弃之不顾的父母,憎恨过夺走宠爱的兄弟,憎恨过态度冷漠的族人……
毕竟,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力量十分弱小的孩子来说,抱怨要比承担轻松容易得多。
但阿祀尔……并非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天性顽强聪慧,或许是因为他在异乡也收获了应有的成长,又或许是他拥有伟大的性格……
总之,他包容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不公平,并且理解了父亲这么做的必要,而在时隔十余年后重新见到父母的他,也真正地感受到了为人子和为人父母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阿祀尔在那种近乎于被亲情孤立的状况之下,凭借着自己的见识与心智走出了怨怒的深渊,他才会是苏赫临终遗言里钦定的“继承人”!